绘画,从早期为政教服务的模式化的图解演变为具备了审美自觉的真正意义上的绘画,山水从人物背景中脱离出来而成为独立欣赏的对象,是其重要标志。这一转变的过程,经由了数代艺术家的不懈探索。观樊枫的画作,也可看出一位现代国画艺术家走向审美自觉的历程。他早期的创作,很大程度上沿袭着传统的道路,其新意多半仍停留在对技巧、图式进行探索的层面;到了中期,传统山水中若隐若现地融进了现代元素,如在他1999年创作的《绿色家园》中,静谧树林的远处朦胧如山脉般起伏着城市的高楼;再如创作于21世纪初的《满庭芳》、《梅水》等作品,或表现毗邻于城市却又割离于城市的自然美景,或营造出层层高楼包围中由茂密的绿树、古老的灯笼、藤椅构成的狭小、静谧的雅致空间……现代都市生活中的元素在传统山水画中的出现,反映出画家对现实的观照,以及由此引发的对都市山水画的尝试;而今,其“都市味象”系列甚至完全被铺天盖地的都市生活、城市物象所充斥,真真正正地进入了现代都市水墨。
或因崇尚“无为”,或藉“世外桃源”以避世,在种种原因的推动下,传统山水画形成了以表现自然山水为主,对人为景观并不擅长的局面。而如今,现代人的生活已脱离青山绿水兰草莺雀很多年,传统山水画中的意境更是与现代人的生活体验有着极大的隔阂。樊枫的“都市味象”系列便超越了这一局限,为山水画创作找到了新的发展空间。
“笔墨当随时代”,但目前仍有许多水墨创作还在延续着明清时的老路子,仿佛生怕应了“中国画穷途末路”的谶言。其实,一再沿袭、重演传统,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自觉的创新,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学习阶段。另一方面,不贴近时代的艺术,终将走进死胡同,一味的因循守旧,死抱传统不放,观者也会审美疲劳。樊枫的都市水墨,正是对这一局面的大胆突破。如他自己所说:“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文艺体制逐步放开,思想日趋活跃,中国画家面临着两难选择:如何把传统形态转变为现代形态,如何继承传统又要发展创新。与其说是画城市山水,不如说是捍卫笔墨传统,延伸笔墨样式。中国有传承文化的渊源和习惯,完全原创就意味着没有渊源,有突发奇想之嫌疑。我是用传统笔墨的方式介入到城市山水,用笔墨呈现当代城市的人文精神。”这正是樊枫当初介入到城市山水题材创作领域中的初衷,也是其以城市为客体美术创作的现实意义所在。
以“城市”代替自然的山水而进入水墨画创作领域,并不仅仅意味着题材的转变,也不仅仅是创作技法、画面形式的转变,这其中,蕴含着的最深刻的原因是一位艺术家自我意识的觉醒,从而带动了他在艺术观念、态度上的彻底转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城市山水画的出现,为水墨在新的历史时期开拓了新的发展途径,使其成为了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
再细观樊枫的创作语言,他娴熟地运用了水墨这一手段,让纷繁复杂的都市显得澄净,有种“大隐隐于市”的超脱。而墨之“五色”,在樊枫的笔下变幻出更为绚烂的姿态。细看,变化多端的墨色使得画中各种纷繁的物象都能朦胧地显现出各自的形态;而远观,层次丰富的、饱含着水份的墨色在纸面上大肆浸染开来,零碎的物象便具有了整体感,且画面上的整个城市都似乎笼罩上了一团氤氲水气,世界瞬间被抽离成一片单纯而宁静的净土,传统水墨的魅力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因此,樊枫的城市水墨作品,虽则画面被高楼,车流,桥梁,轮船等现代城市中繁杂、拥挤的景、物所充斥,但是境生象外,给予观者的却是逍遥,潇洒,脱俗的感受,颇有隐者之风。而这种境界恰恰又反过来与所画的物象形成对比,由此突出主题。这其中或许也是在提示观画之人莫要执指而忘月,着于名相而不能通达实相,只身陷都市的繁忙之中,而丢失了追求惬意生活的主旨。
自山水画发端以来,其在文人画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古人对自然的亲近可见一斑。而现今我国各省市倾力打造“山水园林特色城市”的局势,反应出现代都市人对自然的亲和与向往,城市就是城市人所处的自然,樊枫的城市山水画正完美地契合了这一时代的审美心理。刘宋宗炳图山水并悬之于壁,每日于塌上观赏,称之为“卧游”,这位“澄怀味象”的信徒,在自己的山水画中体味着“暎物”的圣人之道。而今樊枫笔下的水墨都市,则给予了其自身,以及观者们心灵上的净化与慰藉——品其画中的城市,仿佛包围着自己的城市也剥离了浮世喧嚣,变得清澈而诗情画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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